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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江怨

懒懒病渐浓。谁来和哄。春思夏感。秋又冬。满怀心事。诉与天公也。天有何私。不把我思情送。思多也是空。情多也是空。都做了南柯梦。

前腔

伊西我在东。何日再逢，花笺慢写。封又封。叮咛嘱咐与鳞鸿也。他也不忠。不把我这音书送。思量他也是空。埋怨他也是空。都做了巫山梦。

每唱到那“空”“梦”二字时，充和的声音像用弦子调过一般，回环不尽，既空又实。使人不禁想起61回那“恹恹病渐浓”的李瓶儿来。《金瓶梅》里许多曲子都具有深刻的隐喻作用，像这里《四梦八空》一曲，虽在酒席中由歌女申二姐唱出，且席间如应伯爵之流的人物一任打情骂俏，玩乐不已，但读者读到61回时，心情是沉重的。此回“回目”明明标出人生悲欢相错的矛盾：“韩道国筵请西门庆，李瓶儿苦痛宴重阳。”申二姐刚唱完《四梦八空》，作者就说：“不说前边弹唱饮酒，且说李瓶儿归到房中……忽然一阵晕眩的……坐在炕上，不省人事。”紧接着62回，就写瓶儿去世“西门庆大哭李瓶儿”的惨景。那一向饮酒取乐的土豪，此时也落得独自一人，坐书房里，“掌着一枝蜡烛，心中哀恸，口里只长吁气”。人间悲痛，莫过于此。